練習這一天,3176次

陳雨漣
Jan 24, 20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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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今天暫時停止》(Groundhog Day)

電影《今天暫時停止》(Groundhog Day,1993)是一個關於「如何好好過一天」的現代奇幻寓言。主角菲爾是個刻薄而自我中心的地方新聞氣象預報記者,被派去一個小鎮採訪一年一度的土播鼠節。這個小鎮有一隻能夠預測天氣的明星土撥鼠菲爾(和他同名!)。根據傳統,只要在2月2日這天,土撥鼠菲爾從洞裡探出頭來時,看見自己的影子,冬天就還會持續六週,反之,則冬季結束,春天將臨。

這是菲爾第四年被派到小鎮採訪土撥鼠節,他打從心底討厭這個差事,只想要趕快結束工作,離開這個無聊的小鎮。沒想到大風雪來襲,他們一行人被困在小鎮裡,接著悲劇來臨,隔天六點菲爾醒來,發現自己依然在2月2日,一模一樣的清晨廣播,一模一樣的人和場景、對話,他還得要重新報導土播鼠節,一切重來,然後再重來,他被困在2月2日,成為希臘神話裡薛西佛斯日日推上山的那塊石頭,每日反覆的因為重力,被迫從山頂滾下山。

一開始他試圖解決,問同事、找醫生,然後他發現自己可以為所欲為,反正明天不會到來,沒有後果需要負責,於是他暴飲暴食,搶劫偷竊,酗酒肇事,任意勾搭風流,還花上大把的「日子」弄清楚自己暗自心儀的同事有什麼興趣嗜好,扭轉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(反正說錯做錯了隔天可以重來),結果卻發現不管他怎麼樣用盡心機,這天過去後,他又會重新成為同事眼中刻薄、自我中心的那個討厭鬼菲爾,於是他乾脆消極抵抗,試圖用各種方式自殺,甚至綁架那隻土播鼠菲爾,開車跳崖。但不管做或不做什麼,每天一睜開眼,他的「今天」還是2月2日。

讓菲爾徹底轉變的,是一位路上的流浪老人,這個老人每天會在他經過的路口乞討,菲爾有一次遇到老人在暗巷發病倒地,將他送到醫院,過沒多久,護士告訴他,老人家因為衰老虛弱過世了,菲爾說:「不,不能是今天!」

之後的好幾個「今天」,菲爾用盡辦法照顧老人,讓他吃飽穿暖,但不管菲爾做什麼,老人家總是在深夜時分死去。他改變不了命定的時刻。很多事情,也不是一天就能解決的。

菲爾開始把自己放進小鎮生活中,他花時間認識裡面的人,盡他可能的,幫助在這一天遇到麻煩的每一個人。他阻止不了每天都會發生的事情反覆發生,但他的介入伸手,能讓這些事情變得不那麼糟。他還學琴、學冰雕、讀書,做那些以前的自己覺得「沒用」的事,每天重來,但每天進步一點。

在故事最後的Happy Ending裡,是菲爾跟整個小鎮居民們一起度過了愉快的土播鼠節,他在人群中的自在隨和,自然的吸引了女同事的目光,發覺他真的與想像中的不同,主動和他談天共度夜晚。早上六點,菲爾睜開眼,感覺到有些不一樣,不一樣的廣播,不一樣的空氣,「明天」終於到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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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經有人認真計算過,菲爾到底被困在2月2日多少天,他們依照電影畫面裡出現過的時間次數,和菲爾學習各種才藝可能需要的時間,推算出來那大概是3176天,亦即8年8個月又16天(根據導演在某個訪談中的回答,約莫是十年左右,和這個推估結果十分接近。)

然而實際上被困多久或許不是重點,菲爾的日復一日,是對於日常重複單調的一種放大反射,同時也是對「活在當下」的反覆追問,感覺單調重複究竟是因為生活真的單調,還是我們容忍自己困在單調中,對此抱怨,卻不願改變?而「活在當下」意謂的究竟只是個人的及時行樂,抑或更多的擁抱他人?要回答這個問題,每個人所需要的「時間」,或許都不盡相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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